兰质蕙心 小说 夏天敏：国色有冰容　天香扬正气——谭雪燕牡丹记

夏天敏 1952年生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省作协副主席。曾在《当代》《十月》《青年文学》《北京文学》《大家》等刊发表中短篇小说150余万字，其作品曾被《小说选刊》《作品与争鸣》等书刊选载。中篇小说《好大一对羊》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。曾获2001年《当代》文学拉力赛总冠军，第一届 、第四届云南省政府文学奖，第四届省政府文学一等奖，连续四届边疆文学奖一等奖，获云南省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。已出版散文集《情海放舟》，中短篇小说集《乡场上的皮匠》，中篇小说集《乡村雕塑》《飞来的村庄》《好大一对羊》《好大一棵桂花树》。

尽管昭通交通滞塞，经济落后，尽管昭通人以强悍勇猛而著名，但随着昭通作家群和昭通文学现象蜚声文坛，在全国文坛终于有了一席之地之后，昭通人才济济、雅博好文的形象有了初步的确立。不仅文学，美术、书法、摄影等等也各美其美、各领风骚。谭雪燕即是众多美术爱好者中以擅长牡丹绘事而令人瞩目的一位。

中国地域广大，文化渊源深厚，中华民族在艰辛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忘记对美的追求。种花、爱花、吟花、画花，是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。由于民族性格的原因和对美的独特感受，国人于林林总总不胜枚举的花的种类中，特别钟情于牡丹。牡丹的雍容大气、仪态万千，牡丹的绚丽色彩、端庄高贵，牡丹的顾盼流眄，风情万种，牡丹的宠辱不惊、优雅自适，深受国人喜爱。牡丹所象征的富贵、吉祥、喜庆、高雅、脱俗，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。

历代以来，擅长于牡丹绘事者，代不乏人，手摹心追，继承传统又独得体味，开一代牡丹画风的也代有其人。浩浩文风，沛沛文气，浸染泽润于后人，在此基础上，后学者能择善而从，兼容众家之长而独领风骚者并不多见。像她这样能浸染众家、独出机杼，并以自己的感悟和独特的审美追求而别开生面的人，相信是会得到认同和赞美的。

我于写作之余也醉心于绘画，尤其是近年，视力下降得厉害，开卷眼花、不胜其烦，无奈之余，唯有以绘画而调剂眼力。在花鸟画中，我尤其喜欢画牡丹，大笔涂抹，酣畅淋漓，得其精神即为快事。因此，对于谭雪燕女士之牡丹，也就特别关注。

谭雪燕生于昭通，现为昭通书画研究院研究员，昭通市老年大学国画教师。

谭雪燕性格开朗随和，落落大方，于绘画之外尤喜唱歌。并且唱得很投入，很有韵味。一般人都以为她生于富贵之家，生活闲适而富足。其实不然，她幼年历经坎坷，从小家境贫寒，父亲早亡，为京剧艺术家刘云林夫妇领养，深受艺术熏陶。晨昏之间，余音绕梁、念唱做打、一咏三叹，要想不受熏陶都难，何况她兰质蕙心，秉赋优异，后来我们知道她歌唱得好，表演到位，盖源于此。谁知云林夫妇客死他乡，她又回到母亲身旁，艰辛困顿的童年生活，并未使这叶孤舟倾覆，反而培养了她坚强勤奋的个性。秉赋优异又从小受到艺术熏陶，使她中小学时即以能歌善舞闻名全校。因为各种原因而潜于民间未能成名的人，事实上并不是因为天赋而是误于机遇。谭雪燕一生坎坷，上世纪90年代丈夫病故，身心备受摧残，幸与云南著名画家陈孝寿因缘聚合、结为伉俪。孝寿先生为云南国画大家，山水花鸟皆擅。十七年夫妻朝夕相处的日子，使她耳濡目染，眼观手摹，潜移默化，受益多多。孝寿先生不幸病故，谭雪燕又一次陷入悲痛之中。所幸热爱绘画，平复了内心难以自拔的悲痛之后，发誓继承其业，于诸种绘事中选定牡丹为主攻方向，并以其雍容淡定，蓬勃生机，寄托自己的人生理想和审美追求。

我画牡丹，以为无法即是法。其实，无法是先有法可法的，即继承传统，融汇百家，中得心源，自由挥洒。汪洋恣肆而不逾矩，灵性尽显而有根源。谭雪燕有艺术天赋，又因长期伴随孝寿先生，自然就有得天独厚之条件，故很快就有了突出成绩。她取法者众，对古今大家如赵之谦、吴昌硕、恽寿平、齐白石、任伯年的牡丹作品悉心钻研，对当代牡丹名家王雪涛、刘保申、王绣、王绍华、刘存惠、孙玉德、徐湛、李晓明的作品认真揣摩，反复理解，细细消化，取众家之长融于一炉。重视对临、背临，力求在形似的基础上达到神似。

所有的艺术门类都是相通的，知识越广阔、修养越深厚，作品就越有个性和内涵，所谓功夫在诗外、在书法外、在绘画外、在摄影外，即是如此。一个浅薄的人，也许技法不错，但画不出脱俗清新、标新立异的作品。谭雪燕在画牡丹的同时，广泛涉猎，并在相关艺术如书法、音乐、戏曲、舞蹈中参悟相互关系与普遍规律。她在学习中融汇众长、由博返约、不囿于成法，不拘泥于陈规。她常到自然中观摩写生。自然界牡丹的千姿百态和微妙变化与她心灵的温润秀灵相生相发。

传统是不能忽视的，传统是千百年来众多文化人经验的积累。谭雪燕认真学习传统，对传统和当代大家的笔墨、色彩、表现形式进行整合、汲取精华、逐渐摸索出自己的用墨、敷色、用水的表现方式。从而把传统与当代、自然与绘画、共性与个性融合起来。

我喜欢画牡丹，喜欢牡丹的雍容大气、吉祥闲适，也与所有观众一样有着民族文化心理，喜欢牡丹的富贵绚丽，千娇百媚，喜欢画大写意牡丹，笔墨酣畅，自由驰骋。看了谭雪燕的牡丹，深有启发。她画牡丹以小写意为主，在构图上既重视满、密、繁，以体现牡丹的勃勃生机，又注意空、灵、虚，以展示牡丹的灵秀飘逸。她将齐、吴的苍辣雄浑与女性的细腻水灵结合在一起，画面一扫孤芳自赏，冷漠孤寂的陈腐之气，代而之以朝气蓬勃、生机盎然之趣。

谭雪燕笔下的牡丹，刻画精微、变化多端，正、侧，仰、抑，浓、淡，虚、实，简、密，远、近，藏、露，精心安排，巧妙调度。于丰富中求统一，于变化中求和谐，于飘逸中见厚重，于风骨里显神韵，从而写出了牡丹的绰约多姿、万种风情、亦真亦幻、欲语可人，显得高贵典雅、艳而不俗，丽而能清。

都说书如其人，画未尝不是如此，无论作文、作画、书法、摄影，尤其是在制作过程中自觉的、自然的、不为人知、不为己晓地渗透进了个人的人生经历、学术修养、美学品味、价值取向。谭雪燕将自己生命经历和心灵追求，融入画中，心与物、神与形、人与画相生相发，在花形叶态，笔墨运行中流淌着生命的自信。花如人、人如花，历尽风寒，阅尽人间沧桑而画的牡丹，是她人生的写照，是她对生命的诠释，是她人格的升华，是精神、才华、功力、素养的外化；是她奋斗、探索、努力的结晶。

谭雪燕女士正值盛年，已经积累了许多绘画技能，尤其专擅画牡丹，独辟蹊径，另开生面，取得可喜成绩。祝贺她笔耕不止，于牡丹画之外再涉猎于国画中更广阔的天地，祝贺她如端庄艳丽的牡丹，常开不谢、清新怡人。